京西悅福公司庫房墻壁中伸出輸油管（白圈中），工人正在露天灌裝食用油
▲灌滿油后工人騎電動三輪車將油送往錦繡大地市場油區
▲錦繡大地市場油區正在批發銷售這種散裝油
▲散裝油從錦繡大地市場流入小型市場，二街坊市場門前堆放著散裝油
▲五棵松附近的一家涮羊肉餐館從二街坊市場購入散裝油使用
裝在油罐里、由商戶直接稱量的散裝食用油，由于存在易摻假、難檢測等問題，早在2011年9月就在北京全面禁售，然而《法制晚報》記者發現一些餐館仍在偷偷使用散裝食用油。
追蹤來源，這些散裝油均出自北京最大的糧油批發市場——錦繡大地。一家名為北京京西悅福糧油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京西悅福公司）的地方，每天都在市場內灌裝散裝食用油向外發售。
爆料錦繡大地市場內已禁散油批發賣
近日，家住海淀區永定路的王先生向《法制晚報》舉報，他在錦繡大地糧油市場內發現，幾乎所有商戶都在批發沒有任何標志的散裝食用油。
11月初，記者來到錦繡大地糧油市場，在市場西側的食用油交易區看到，10余家大型食用油批發商戶的門口，都有數十個40斤裝、沒有商標標志的“三無”白色油桶高高堆著，商戶正在以每桶160元左右的價格銷售散裝油。
各商家門前的大油桶合計約有400多桶。關于銷售情況，多家商戶表述相同，整個油區散裝大桶油的日批發量可達200桶以上，到了節假日批發量更大。
在2011年7月以前，油區的商戶都有大油罐，自己灌散裝油，后因北京市禁售散裝油，在2011年11月，油區商戶的儲油罐被全部拆除，商戶不再灌裝散裝油。那么，現在這些散裝油來自哪里？
在一家名為“強強糧油批發中心”的攤位門外，堆放著幾十桶散裝油。工作人員稱散裝大桶油不是他們自己灌裝的，而是從批發商處進的貨，至于確切進貨渠道則不肯透露。其他商戶對此也三緘其口。
記者連續幾天采訪，注意到每隔幾十分鐘就有電動三輪車拉著散裝油進進出出。11月3日，一輛電動三輪車，拉著十幾桶散裝油來到強強糧油批發中心，卸下油后很快離去。大約40分鐘后，這輛電動三輪車再次拉著散裝大桶油返回。
為了找到進貨渠道，記者開始跟蹤送貨的電動三輪車。最后發現其來到了市場東北角的一處大院，院門口掛著“北京京西悅福糧油有限公司”的牌子。
調查灌裝公司 就在市場里墻壁“長”出油管
在京西悅福公司門前，多輛電動三輪車拉著空桶徑直駛進大門，走到頭兒右轉彎就不見了蹤影。隨后又有一輛電動三輪車拉著滿滿一車散裝油，從里面拐出來。
記者試圖進入院內，但尚未走到拐彎處便被院里的人攔住，記者謊稱買散裝油，對方指著院子北側一間屋子說：“你去里面問。”
屋門口也掛著京西悅福公司的牌子，屋內兩個年輕女子面對記者要購買散裝油的要求，表示“沒有”。
記者借機仔細觀察該院子發現，距這間屋子不遠處貼墻碼放著十幾個大油桶，對面庫房的墻上“鉆”出一根透明的塑料管子，透過管壁可以看到管子里有油。
記者從庫房大門向里張望，管子鉆出的墻壁內側有一個高約半米的石臺，石臺上摞滿了“悅福大豆油”。
在該公司大門外，記者遇到海淀渝州美食府的采購員羅先生，他剛剛從京西悅福公司買了20余桶散裝油。
羅先生告訴記者，京西悅福公司散裝大桶油只賣給老客戶。給市場內批發商的價格為3.85元/斤。批發商們也以同樣的價格向小市場的零售商或者單位食堂等客戶銷售，不過其中存在缺斤短兩情況，批發商可從中漁利。所以像老羅這樣的熟人都直接從京西悅福公司進貨。
小市場零售商進貨后，再以4.25元/斤的價格賣給小餐館，賺取利潤。
記者蹲守3天拍到灌裝油現場
記者查詢發現，北京京西悅福糧油有限公司是一家設立在錦繡大地市場內的糧油公司。北京市質監局2013年3月發布的食品生產企業許可證公告顯示，其具有食用植物油的分裝資質，“悅福大豆油”就是該公司分裝的產品。但是灌散裝油的行為是被明令禁止的。
為了拿到京西悅福公司露天灌油的證據，記者從11月5日起在該公司門前蹲守。11月6日上午，一輛箱式貨車駛到該公司門前，車內裝滿了空油桶。空桶被從車上卸下來，裝到一輛從公司院里推出的小車上，被推進院子后面。記者上前追問這些空桶是否要灌油，對方只是回答不知道。
據糧食攤位的人介紹，京西悅福公司的人嘴很嚴，雖然兩家距離不過十幾米，可從未打聽出灌裝油的情況。
11月7日上午，陸續有拉著塑料空桶的車來到京西悅福公司。這一次卸下數十個空桶全部碼放在院內墻壁上伸出的油管前。此時，一個小伙子從墻壁上拉出塑料管管頭，將管頭插進塑料油桶內，大約半分鐘，一個空桶內就注滿了油。
據糧食攤位的人猜測，儲油罐應該是在公司院內的屋里，但是外人無法看到。
尋蹤 流入京西30余家餐館
這些經“墻壁”里油管灌裝的油桶，被堆在院子和倉庫里，每天都有工人騎著電動三輪來回拿貨送貨。工人就在市場油區內駐留，誰家攤位的散裝油缺貨了便由工人騎車去京西悅福拿油。
在“強強糧油批發中心”記者遇到了來自香山南路一家工地食堂的采購人員，他們一口氣進了6桶散裝油。他們承認，之所以選擇散裝油，就是圖便宜。
記者走訪發現，前來批發散裝油的大多分為兩種，除了各單位食堂的采購員外，另一種則是比錦繡大地市場規模小的糧油零售商。
來自豐臺大瓦窯市場的老張，帶來了17個空桶，卸下空桶交過錢后，工作人員很快將17桶散裝油裝進他的面包車上。
老張告訴記者，他是這里的老客戶，每周都要來此批發散裝油。每個大桶押金15元，進油時“以舊換新”。
“自己家誰吃這油啊！”老張坦言，所進的這些大桶散裝油經過他手賣給餐館和單位食堂，每桶能賺十多元。
隨后，記者追蹤一輛從錦繡大地糧油區拿貨的金杯車，追到了永定路附近的“二街坊市場”，拿貨人正是市場內一家名為“老街坊”配送點的工人。“老街坊”的攤主承認，他家銷售的散裝油就是從錦繡大地糧油批發市場進的貨。
隨后，記者走訪了二街坊市場附近的海淀永定路、西翠路，石景山魯谷大街的“大串吧”、“山西刀削面”、“湘菜王”、“北京涮肉”等30余家餐館都承認自家所用的油是來自“老街坊”的散裝油。
海淀區采石路上的一家刀削面館老板稱，該刀削面館每個月消耗4桶這樣的散裝油。用過后都會再從“老街坊”進貨。
追訪 用散裝油一年能省數千元
“用散裝油就是圖便宜。”馬女士是田村湖南湘菜館老板，她的餐館每月都要使用5桶散裝油。
她給記者算了筆賬。目前，市場上的“餐飲油”（專門給餐館使用的一次性包裝食用油）每斤約5元，家用的優質油每斤在10元以上，而這種散裝油每斤只有4元左右，使用一斤就可以節省1元。她的餐館每月耗油約200斤，使用散裝油的話，每月可節省200元，一年可省2400元。
目前餐館人工費、房費等都在上漲，所以，使用散裝油就是節省成本的一種方式。
散裝油衛生難保 記者上午舉報
散裝油雖然便宜但是質量卻無法保證。像京西悅福灌油的現場就在露天處，加油管曝露在外風吹雨打，空油桶既不清洗也不消毒，衛生環境很差。這些都違反了《食品安全法》第27條第1款有關生產安全的規定。
目前散裝油都是廠商自行灌裝勾兌，油品來源不得而知，油內各成分的含量配比、是否存在某項超標等問題都無法知曉。此外，灌裝散裝油的油桶上沒有任何標識，一旦出現問題消費者無法找到索賠渠道，監管部門也無法有針對性的實施監管。
北京市嘉安律師事務所蔡春玨律師表示，散裝油屬于三無產品，應禁止銷售，并由工商、食藥監局等部門進行查處。如果質量存在問題，并造成嚴重后果的，除了對消費者賠償之外，還要追究生產、銷售者的刑事責任。
今天上午，記者已將相關證據舉報給海淀區食品藥品監督局。
文并攝/特稿記者秦勝利記者周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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