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牛區(qū)跟茶有不解之緣。這里既有以茶命名的小鎮(zhèn)茶店子,又有目前成都最有情調(diào)的茶館順興老茶館,也有可以吃到正宗西餐的圣淘沙茶樓,當然還有西南地區(qū)最大的茶葉交易市場。可以說金牛區(qū)是成都茶文化最發(fā)達、最普及的地區(qū)之一。這里不光飄散著川菜的美味,而且飄散著茶的清香。
茶店子
茶店子最早是成都通往郫縣、青城山、阿壩等地的官道,還沒有正式形成集市的時候,這里每日車馬和行人像滔滔滾滾的江水接連不斷。后來有一個姓黃的老漢看出了此地隱藏的商機,便在路邊的竹林里開了一家露天茶攤。黃老漢心地善良,手腳勤快,他利用竹林先天的優(yōu)越條件,又用茅草蓋了幾間涼棚,涼棚下安放著板凳和茶水,一時間成了這條道路上最受歡迎的臨時客棧。客商們歇下?lián)樱烈徊翝M頭的熱汗,走到茶攤前高喊一聲:黃老漢,來一碗清熱解暑的茶,多放點桑葉!黃老漢答應一聲,便從一口鍋里舀出一大碗綠瑩瑩的桑葉茶,滿面含笑端至客人面前。客人雙手捧起大碗,一仰脖子,咕嚕咕嚕喝下去,感覺渾身毛孔中的汗都像被吸管吸得干干凈凈。再加上竹林里、田野里不時吹來濕潤的涼風,身上的疲乏也隨之消除殆盡。等歇息得差不多了,太陽也微微偏西了,這才精神百倍地重新上路。
由于黃老漢的茶攤像盛夏里的及時雨,所以官道上走四方的人都認得這家小店,人們在口口相傳的時候,便 把這個讓人感到親切的地方喚作了“茶店子”。
后來隨著在此歇腳的人逐漸增多,這一帶又陸續(xù)出現(xiàn)了飲食店、修車店、縫補店、干雜店甚至客棧,來此經(jīng)商的人也越來越多,于是就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集鎮(zhèn)。最初這兒只是一條道路,兩邊多是莊稼和樹林,但是不久以后就出現(xiàn)了房屋和街道,像河邊的吊腳樓一樣,沿著河岸朝兩端伸展。尤其是抗日戰(zhàn)爭期間,日本飛機轟炸成都,城里有許多人都跑到鄉(xiāng)下來避難,因此小鎮(zhèn)就日益繁華起來,形成了正街、前街、橫巷、后巷,甚至連銀行、郵局、學校這些機構(gòu)也有了。
茶店子不光一如既往地飄散著茶香,也出現(xiàn)了酒樓飯館,戲院影樓。可是小鎮(zhèn)雖然舊貌換了新顏,但是人們依然覺得“茶店子”這個名字非常好聽,它是這個小鎮(zhèn)最初的見證,因此人們一直親切地喊它作茶店子,一直持續(xù)至今,沒有改變。
清泉茶館
茶店子,一個被清香的茶水泡出來的小鎮(zhèn)。
因為這個地方有悠久的茶文化傳統(tǒng),人們喜歡喝茶,同時也喜歡談論跟茶有關(guān)的話題,因此,民國年間有一個姓楊的人看準商機,來到這個小鎮(zhèn)開了一家著名的清泉茶館。據(jù)說此人乃是楊森的親戚,曾經(jīng)留學海外,對創(chuàng)辦實業(yè)心有獨鐘。他聽說茶店子的典故以后,認為這是一個不錯的商機,便特意到茶店子做了一番實地考察。他背著雙手,搖著折扇在街上閑逛的時候,果然發(fā)現(xiàn)這里不光是通衢大道,而且茶館特別多,街上的人都喜歡飲茶。但是他又發(fā)現(xiàn)這兒的低檔茶鋪占了絕大多數(shù),缺少高檔一些的、配套和娛樂功能更為完善的茶樓。
楊老板靈機一動,心想在茶文化發(fā)達的茶店子創(chuàng)辦一家高檔茶館,必然會受到人們的歡迎。于是,他在街邊東瞧西看,看中了一家劉姓宅院。這家宅院不但寬敞,而且旁邊流淌著一條彎彎的小溪,院子里還有一口泉水清洌的古井。楊老板十分看中這個地方,便花大價錢買下了。
清泉茶館開張那一天,茶店子的人都趕來看稀奇,只見高高的門樓上懸掛著一塊寫有“清泉”二字的金字招牌,門前張燈結(jié)彩,有許多城里的客人前來祝賀。進得門廳,只見寬大幽靜的院子里擺滿了新制的竹椅小桌,看起來比一般茶館的陳設(shè)精致多了,茶水則可供應“銀湯”、“杭菊”、“珠蘭”和本地的“茉莉花茶”。沿著紅漆木質(zhì)樓梯上到二樓,則是屏風隔斷的雅舍,窗臺上擺放著盛開的時花,墻上也有山水畫作為裝飾。茶水除了“茉莉”、“毛峰”等本地茶之外,尚有貴州“春萼”、云南“普洱”、福建“鐵觀音”、浙江“龍井”等,隨顧客的口味而定。
當時的茶客們對清泉茶館留下了難忘的印象,其中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是茶館中的評書、坐唱和謝曉飛的茶藝。每天傍晚,茶館門前的粉牌上都會出現(xiàn)當天的節(jié)目單,有時是揚琴,有時是評書,有時是金錢板,有時是川劇坐唱。茶客們一邊端起精致的蓋碗細細品茶,一邊聆聽著小戲臺上藝人精彩的表演,樂而忘憂,流連忘返。
清泉茶館里有一個手藝高超的茶博士叫謝曉飛,此人的絕活不是“蘇秦背劍”之類的花拳繡腿,而是實實在在的功夫。據(jù)說茶館里有一個巨大的銅壺,嘴長五尺,體重不包括開水也有四十斤。謝曉飛可以單手撐起銅壺,并在頭頂做出“飛龍繞頂”的絕活。斟茶時,謝曉飛站在三丈開外,像托塔天王下凡 一般高撐銅壺,茶客們只聽見滾燙的開水從耳邊嗖嗖地流射,準確無誤地注入茶碗中。
茶客們大多是愛看稀奇的閑人,因此包括城里的達官貴人,都喜歡到清泉茶館來一睹謝曉飛摻茶的絕活。在上世紀初的成都,幾乎每一家著名的茶館都有幾樣絕活,不然怎么吸引那些挑剔而散漫的茶客呢?
不管是在金牛區(qū)還是在成都別的地方,坐茶館都是成都人最喜愛的一種生活方式。然而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和生活節(jié)奏的加快,以及城市建設(shè)的日新月異,一些老的茶館正在消失。不過,給成都人帶來過長久歡樂的露天茶館依然不難找到。比如茶店子的大眾茶鋪,天井中間有一顆巨大的金銀花,兩邊廂房的雕花窗戶和堂屋的立柱都漆成朱紅色。周末到那兒喝茶打麻將的人特別多,把一個空寂的院子吵得沸沸揚揚。沙河邊的露天茶館建于開闊的樹林里,四周長滿銀杏和紅梅。冬季太陽出來的時候,到這里喝茶曬太陽的人簡單比趕廟會的人還多,街邊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自行車、高檔轎車、候客的三輪車。微風送來河面上的絲絲涼意,身上曬著成都冬季少有的金色暖陽,鼻腔里灌滿臘梅和花茶的氤氳香氣,兜售蜜柚、花生、瓜子、紅薯干、豆花等小食品的商販來來往往。你無所事事地在這兒坐看太陽落山,還有什么憂愁煩惱不被蕩滌得干干凈凈呢?茶館是真正使人心身放松的地方,難怪善于生活的成都人要成群結(jié)隊往里鉆。